茶楼闲聊杂侃 之 八一六：莫言的三件小事

你真不咋的

       晚八点半，飞机刚落烟台机场，打开手机，短信接二连三蹦出，都是各地作家发的，为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事，报信的，叫好的，喜洋洋一片。我相信这些朋友在发短信的时候，手指都是微微打颤的，而且必是群发。
　　来接机的烟台市委宣传部的同志一见我们就笑，说这是我们山东作家的骄傲。我纠正说，这是我们所有中国当代作家的骄傲！忽然想到与莫言交往中的几件小事。
　　我主持浙江省作协工作时筹划过五次“浙江作家节”，首届是2003年初夏，邀请了莫言、陈忠实、张平、李存葆等一批著名外省作家。走过龙游时，把桌椅搬进龙游石窟，拉进电线与台灯，让作家们坐进石窟，以想象来叙述龙游石窟的来历，既可以采纳诸家争论不休的“藏粮说”、“藏兵说”、“采石说”、“避祸说”、“UFO说”，也可以提出自己的独特见解。
　　坐在洞窟深处，作家们每人面对几张稿纸，苦思冥想。莫言下笔快，马上就写成了一篇寓言式的解谜文章，判断洞窟的来历与一只远古时代的金老鼠有关，这只公鼠向母鼠求爱，母鼠便要求给自己一所房子，于是公鼠无奈之下就拼命挖洞，就把自己未来的新婚之家，挖成了如今震惊世界的龙游石窟。
　　一个小小而完整的魔幻幽默。
　　谁能会像莫言这么想？龙游人大喜，珍藏了莫言的手稿。
　　龙游县的市民广场造得很漂亮，每晚都有上千的市民在这里休闲散步。我们设计在广场来一场作家与市民的联欢，以一种“文学亲近人民”的热烈来结束这次作家节。
　　联欢如预期的那样搞得很热闹，据说市民涌来了两万人，累得警察都顶不住了。作家们的情绪更高。当时张艺谋刚拍了莫言的小说《红高粱》不久，主题歌风靡全国，于是在全场轰然之下，作家们簇拥着莫言一起上台，一齐吼唱“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”，把广场的气氛推到了最高点。不善唱的莫言唱得很投入，在“男声小组唱”里拼上了大嗓门。
　　使我感动的还不是他的嗓门，而是他的真诚。因为创办作家节是首次，我经验不足，时间规划了整整10天，其实谁都很忙，能来几天就不错了。然而就是莫言，在衢州一个县一个县地跟着走，一直走到了最后的闭幕式。他中途轻轻说：“我知道组织大规模文学活动的不容易，我理解你们。”我当时就热泪盈眶了，焦虑随之风散。
　　诗人小卢为杭州西湖写了一册诗集，出版后要开会研讨，以扩大文学影响。小卢想请文坛“大人物”来杭出席，想邀莫言，但又觉得在作家节上结识的这位著名作家不一定会来杭州。我也觉得不太可能，谁都为自己的写作忙得不可开交，怎么能来呢，况且莫言又是一个惜时如金的人。然而意想不到的是，莫言就匆匆飞来杭州了，还为一册诗集的出版认真地讲了话，讲完话就匆匆飞走了，直感动得小卢连连大叹：莫言老师真是我们浙江作家的好朋友！
　　三件小事联想完了，结论便是：像这样的有高深文学造诣的大家，又是如此诚挚地贴着生活、贴着百姓、贴着同行的作家，诺奖的获得是理所当然的。
　　自然，作家的人品一般不在诺奖评委的斟酌范围之内，只是我们这些人平时嘴里说说的。但就凭我们这么说说，心里也充满了暖意，平添了对这个“诺贝尔奖”的几多好感，再也不想去随意贬低那些瑞典人了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摘自：人民日报海外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