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 《秀》 续13

羽扇纶巾

           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小说  《秀》  续13

       秀在远隔千里的异乡邂逅小强，颇感意外，竟然还跟他去了咖啡屋喝咖啡。回到家，她照常干着家务，可到了晚上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尘封多年的往事此刻一下子全部浮现在脑海，小强以前的音容笑貌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涌现出来。那时小强承包了鱼塘，有一次他要下河抓鱼，一个猛子扎入水里，半天也没见他浮出水面，秀站在岸边替他焦急，谁知他早已潜到远处，等到小强喊她，转头一望，他手里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，秀悬着的心才放下来。还有一次，小强在鱼塘边捉住了两匹螃蟹，他捡来树枝，在空地生上火，说是要烤螃蟹吃，那叫一个腥，秀不愿吃，小强掰了一只蟹腿给她吃，她一尝，觉得味道不错，最后两人都抢着吃。鱼塘边的小屋，留下了太多的快乐与欢笑。当得知小强去当兵，那晚，秀哭成泪人儿一般，小强却轻松地逗她笑。最开心的恐怕就是收到他的书信了，那时，他鼓励秀给他写回信，诉说彼此的相思之情。这一切，都历历在目，自从与王小华结婚以来，秀以为将过去的美好时光忘怀了，因为她要与王小华过新的生活，谁曾想，这些尘封的记忆深埋心底，今天的偶遇，将往事全都勾起。

        都凌晨两点了，可秀还是睡意全无，她想，与小强只是有缘无份，只企盼他能尽快找到一个心仪的妻子，度过幸福人生。

       第二天醒来，都已经九点了，佳佳早已起床了，秀忙起来梳洗。已是八月下旬，天气还很热，秀想，自己若要找事做，就得将佳佳送到幼儿园上学，她都五岁了，九月初上幼儿园没问题的，秀想好了，菜市场那头有许多望江老乡在路边给人擦皮鞋，她想加入她们的队伍，也给人擦皮鞋。

       九月初，佳佳如愿上了幼儿园，只是路途有点远，秀买了辆二手的自行车，接送孩子真不错。虽然兰姐教她怎么擦皮鞋，可干了几天，秀觉得收入太低，一天才二十元左右，遇到雨天就没办法摆摊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，这条街上还有几个江苏人结成江苏帮，与秀所在的安徽帮斗争激烈，安徽帮人较多，最后将江苏帮撵到别的街道去了。

        擦一双皮鞋才三块钱，小玉说，逢年过节擦一双皮鞋五块钱，尤其是腊月的时候，来擦皮鞋的人多，每双收八块钱甚至十块钱，那才带劲！她告诉秀，兰姐有一回没有生意，有个男人在她旁边等人，她见他的皮鞋很脏，问他擦皮鞋不？那人不耐烦地说不擦。过了一会，兰姐说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我免费给你擦！那人一听是免费，便坐下来让她擦。兰姐擦出的皮鞋就是亮，可那天兰姐给那男的免费擦一只皮鞋，当他很满意地收回一只脚，再伸出另一只脚时，兰姐说擦这只皮鞋要收费五元。那人一听要收钱了，立马收回脚，准备离开时，兰姐头扭向一边，轻松地哼起了曲子。那人走出十几步，一只皮鞋被擦得锃明瓦亮，另一只皮鞋灰尘满面，根本不协调，这样见朋反，实在不合适，无奈，那人只得回来再让兰姐擦另一只皮鞋，乖乖掏了五块钱。这件事让圈子里的人笑了几个月。秀也夸兰姐聪明机智。

       一天，秀在某个电线杆上看到一则广告，说是要高薪招聘家政人员，并留下了一个联系电话，秀知道家政就是做家务，便抄下了电话号码，回家后，志远来玩时，秀便要他打电话去问，志远掏出手机，打电话一问，对方说是专门擦窗户玻璃，工资待遇不错，一百个平方两百元钱。秀听说有这种好事，便要报名去做。

       第二天，秀按对方所说的地址如期而至，比她先到的几个应聘者全是男人，秀还想，擦窗户应该是女人们干的事，怎么大男人来干？等她上楼一看，原来，不仅要擦里面的玻璃，还要擦外面玻璃上的灰尘。十几层高的大楼，那些男的用一根绳子从楼顶一层一层往下放，秀才听说，这些人叫“ 蜘蛛人 ” ，秀不敢这样，但她胆大心细，从窗户上探出身来擦，有人告诉她，即使这样擦玻璃，也应系条绳子做安全带的。秀嫌麻烦，便说不用系，她会小心的。说实话，从高楼上往下望，地上的人像蚂蚁在活动，她看到后心里也发怵，但她咬咬牙，坚持着一层层地擦，一天干下来，只擦十来个窗户，一个窗户两三个平方，十个窗户二三十个平方，那就是六十多块钱一天，比擦皮鞋强多了。

       秀干家政擦窗户，虽然擦高楼外窗，有点害怕，但她凭着自己胆大心细，硬是干下来了，而且越干越快，从每天擦十个窗户，发展到每天擦二十个窗户，收入翻了一番。她回来跟志远轻描淡写地说，只是擦窗户，很轻松，从没告诉他们要冒着风险擦外窗。志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，还替她高兴，找到一份高薪水的工作。

       时间就这么平静地过着，一天，某幢大楼清扫完毕，第二天去哪儿擦还没决定，临下班时，带班经理叫大家听候电话通知，秀所报的电话是志远的手机号，可第二天志远有事，便将手机丢给了秀。到十点秀接到经理电话，她马上骑自行车赶到指定地点，工作分配好后，说干就干，秀照例从最高层的十五楼擦起，一层层往下擦。当擦第十二层的时候，一不小心，身子一歪，幸好她及时抓住窗沿，有惊无险，但口袋里的手机滑落，直接摔到地上，她马上下楼去看，手机从十二楼掉下，摔得稀烂。下午回到家，秀跟志远说手机从高楼上摔下来摔坏了。志远问怎么会摔了手机？你是不是身子探出窗外擦玻璃？秀知道瞒不住，便一五一十介绍了她工作情形。志远说，手机摔坏事小，反正已用旧了，人若摔下来怎么办？他说什么也不要姐姐再去擦玻璃了。秀不以为然，她说这只是个意外，下次她会注意的。志远说为啥不系保险绳？秀说系了绳子碍手碍脚，做事不方便，影响进度。

     “ 真是要钱不要命了！姐你考虑过没？万一出了事，孩子咋办？大大咋办？我咋办？”

       秀见兄弟这么反对，想想他说得也对，不能让亲人整天为自己而提心吊胆。只是那份工作收入很高，不干了，又去擦鞋？擦鞋一天能擦多少钱？

       王小华知道后，也不准秀再去干了，秀说，我不去干，谁养活我与孩子？王小华说，我养活你们。秀知道他喜欢吹牛，但这次吹牛，她爱听。不过秀仍说 : “ 你养活我们？拉倒吧，你不去赌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      王小华说，打牌是与人联络感情，聚些人气，将来我自己开个公司，干什么都会方便的。

        秀不愿听他吹牛，独自进了厨房去收拾。今天的事也确实危险，想想都有点后怕。真不干了，到哪再去找工作呢？要不，找一份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家政？

       正在厨房洗碗，王小华进来神秘地对秀说，志远夫妻俩在吵架。秀一听，马上解下围裙，说要去看看，王小华说还是别去吧，他俩本来是小声争吵，你一去，岂不闹大啦？

       秀想，可能是她将志远的手机摔坏的原故，等拿到工资，买个手机赔给他。

      回到卧室，躺在床上却睡不着，一看时间，才八点多，她穿衣起来，准备去志远那瞧瞧。出了门，直接往志远家走，路不远，也就一百多米，不一会便到了，在窗户下，就听见小毛在数落志远: “ 一天到晚就只晓得往姐姐家跑，在你心里，只有姐姐，根本没有我和孩子。”

       “ 姐姐一家暂时有点困难，我不去帮她谁帮她？”

       “ 那你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姐姐家呀？凯凯出生以来，你抱过他几回？”

        “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，你在家带孩子，我外出挣钱呀？”

       秀站在窗外全听到了，原想进去劝劝，一想，清官难断家务事的，何况他们争吵并不激烈，秀便转身回去了。

       第二天下午，志远拎了一条鱼来，说走半道见这条鱼新鲜，便买下来给佳佳吃。秀说佳佳怕鱼刺，你还是拿回家给小毛吃吧。志远放下鱼，说家里昨天买了。他笑嘻嘻跟秀说: “ 姐，我给你买个小灵通手机如何？”

        秀说 : “ 我要那些用不上的，上次摔了你手机，我要赔钱给你，你重去买台自己喜欢的手机吧。”

       “ 那台是个旧手机，我早该换了。”

        秀说 : “ 你以后没什么事，少来这边，多在家陪陪孩子和小毛。”

        “ 怎么？”志远紧张地问：“姐你听到什么啦？是不是小毛找过你？”